末度弥撒

曼哈顿的下午，雨前、雨中、雨后
步出影院的厅廊行近四十二街
时代广场，阴霾，午后四时许
许多的人，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
明天想必亦然，雨前、雨中、雨后
慢慢走，慢慢走，我亦然
影片结束，人们离开，我亦然
然而我的感受未必是人们的感受，反之亦然
那么步入雨后的曼哈顿，四十二街
想到我与人们是相关的，人们与我亦然
然而人能否化作精纯的一念，“人”
无论昨天、今天、明天亦然
犹如雨滴能否化作精纯的“雨”
雨前、雨中、雨后亦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的感受
也将成为每一个人的感受
犹如他们的感受曾是我的
我是否即是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是否即是我
就这样步离四十二街
突然想到我不是每一个人
因为他们并不即是我
我此时的感受是否有人曾经感受
人们此时的感受是否即是我曾经的感受
茫然四顾想到今天恰是耶诞节
二千零一十五年前的今天一个人来到世界上
他为什么来到世界上，每个人为什么来到世界上
他的心情是否将是每个人的心情
每个人的心情是否曾是他的心情
这是我无法回答的，人们亦然
想到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发表演说
她的声音是与二千零一十五年前出生的人相似的
二千零一十五年后的人们把它称作人道主义
我茫然于人，茫然于人道主义
只认定人道主义是易于理解的
难于理解的是微茫的“人”
犹如声音是易于感知的
难于感知的是静漠，因其静得刺目
那么我的心情是否即是每个人的心情
每个人的心情是否将会成为我的心情
这是我无法回答的，每个人亦然
你亦然，二千零一十五年前来到世界上的那个人亦然
由此我感到每个人可以化作精纯的一念，“人”
犹如今天恰是耶诞节而明年的今天亦然
今天是我的末度弥撒，唯一一度弥撒
曼哈顿的下午，雨前、雨中、雨后
公元二零一五年，四十二街，四时许
末度弥撒失败了，犹如每一度弥撒
你亦然，每个人亦然
二千零一十五年前的今天一个人来到世界上
他的心情是否即是我的心情
我的心情是否即是他的心情
这是我无法回答的，每个人亦然

二零一五  暖冬